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卧雨 作者:叶结云 文案: 我总是相信一个冰山攻偶尔会被一只小白受给逼炸毛的。不要被名字欺骗,此文欢脱?作者脑洞清奇,篇幅不长活生生写了三对儿。 龙二太子X许念卿 冥王X判官 黑X白无常 不拆不逆,认真你就输了,慎入。 两万字多一点点加个番外,建议更完再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敖离,许念卿 ┃ 配角:墨麒,执黛,黑白无常 ┃ 其它:   ☆、第一章   许念卿只是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海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地挪步着——人群里身穿丧衣的寡妇在怨自己夫君死得早留下贫寒的妻儿无处容身疾终他乡;耄耋老叟在叹自己老来被征去战场累死在了半路上;就连那些个纨绔子弟都在恨自己虚度光阴活该善终不得。在这浩浩汤汤的队伍里有人哭有人怨,冤魂们撕扯着不愿忘却今生却被小鬼们强行灌上汤药,上一刻还在挣扎,下一刻只因一碗药便释然将往事干干净净抹去。   而许念卿就一袭青衫呆呆站在奈何桥上聆听着声声哀叹,不置可否。   仿佛是个梦,缓过神来奈何桥上真的无可奈何的多了一个他。   他接过孟婆汤很干脆地一饮而尽,且潇洒一回吟上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失意也尽欢”。   既然已忘记了生前的爱恨情仇,卸下了生前的包袱,便走入下一个轮回去吧!他很想这么说,而事实上,倘若把喝下孟婆汤了却前尘比作生了一场怪病,那么病入膏肓前他记得自己姓许,名念卿,字子白,家在城北,院子里种了棵梨树;病入膏肓后他还是只记得自己姓许,名念卿,字子白,家在城北,院子里种了棵梨树。   假...假冒伪劣产品?许念卿看了看旁边仍在分发孟婆汤的孟婆,其实也没有那么老是个很漂亮的姐姐迟疑了一下,孟婆姐姐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给了他一个狠狠的眼刀,仿佛在说:“怎么?没喝够老娘的汤要再来一碗?”许念卿飞快地摇了摇头便动身往轮回之路的更深处走去,他才不想再来一碗呢,古人云是药三分毒,他虽然死了也不想做折寿的事。   前尘已了,轮回换生,今生善恶唯本性所念。   在路上各种形状的鬼差的指引下人流开始分成几股向各自的方向走去,周围的鬼魂是越来越少了呢。许念卿很小心地按照提示一步步前进,却被一男子挡住了去路。来人一身紫衣,身材高挑,生的十分好看,只是一脸可怕的表情让人望而止步。不知是被那男子的容貌迷住了,还是被他的威严吓呆了,眼珠子转了半天许子白才憋出来两个字:“借...借过?”   在鬼门关待命的时候鬼差大人不是已经很明确地宣读了《地府投胎守则》了吗?投胎的时候鬼魂之间是不能聊天的!白无常大人还向大家展示了那口违反纪律的大油锅,他可不想进去炸成春卷。这......不算聊天吧......   那男子听了不由得眉头一锁说道:“那你先看清路。”   看清路?男子的话让许念卿很是迷惑,这地府的采光不能再好了好吗?而且迫于礼貌,许念卿还是对着那人微微一笑,俯首作揖状说了句“子白谢公子忠告”。   看了看四周,还好,没鬼找他俩麻烦,不算聊天,不算聊天。   继续走吧,错过了时辰可不好。可是那个紫衣男人并没有要罢休的意思:“我都说让你看清路”,男子脸色更加阴沉了。   “我......”,许念卿想说他看清了,话说了个开口就被男子要皱成麻花的眉头噎住了。   男子似乎也发现自己吓到了眼前的小人儿,整理了一番情绪,稍稍温柔地说道:“你好好想想,你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要去人道投胎转世啊......兄台是不认识路吗?要不.......一起?”许念卿也不知道后面这半句话是怎么想出来的,他只知道他刚就脱口而出路边那些引路的鬼差们全都哈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就像有人在安静的湖面上投了一块儿石头一样,突然全场爆笑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嘘!都别笑了!”其中一个鬼差似乎注意到了气场不对连忙制止身边的鬼们 ,众鬼的笑声戛然而止,左顾右看全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个个都是最佳演员。   “滚”,紫衣男子说道,语气并没有太大的怒气。然而那些路上的小鬼们可是吓坏了,岗位也不坚守了,逃命一般地都跑了......   哎,今天的轮回路上很是喧嚣呀!   这个鬼这么厉害!难不成是鬼的头头?许念卿慌了,心想怎么会把鬼的头头儿给惹恼了呢?还是趁乱跑路,跑得快了直接投胎看你找谁算账!然而,刚做出要跑的姿势便被一直强有力的手给拽住了......得,许念卿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你就不会换条路走?”   这鬼怎么还在纠结这句话?   “鬼差大哥说了每个人因为前世的善恶报应下辈子要投胎的物种不一样,因此我只能走这条路的。”许念卿耐着性子莫名其妙地胡乱解释一通。   “所以,你确定是那些鬼差让你走这条路的?”   “嗯!”,许念卿堂堂正正地应和了一声,抬头正好对上那男子的双目,不由得耳根一红两眼瞥向别处。   有时候记忆会消失,但身体的记忆却怎么也消失不了。   男子看着许念卿一脸的纯良无害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有点望子不成龙的感觉,说了句“跟我来”,拉着念卿的衣袖往回走。   “公...公子你要干什么”,可把许念卿吓坏了,他第一次听说这轮回还能往回走?这可不是炸成春卷就能赎罪的勾当吧。   “敖离”   “嗯?”   “我是敖离。”   话说东海龙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敖佑性情温和、懂事听话,是难得可贵的龙宫未来接班人;二儿子敖离生性孤傲,是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东海大太子敖佑整天忙于政务巩固着自己海王老大的地位我们暂且不说,二太子敖离则是闲云野鹤般的存在。而且据说能见到我们二太子的只有算得上是竹马竹马的冥王殿下墨麒了,这个,其实大家也都知道。所以敖离才能在冥府里随便走动,且用一个毫无怒意的“滚”字就把一帮鬼差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逃就不让人意外了。   此时的敖离正风尘仆仆地带着一鬼魂逆着奈何桥而过做着违反冥府日常工作流程的事情,这些见到二太子无不俯首称臣的冥间大大小小鬼差也全当没看见。   惹不起,惹不起啊。   敖离是带着许念卿一帆风顺地直逼冥府冥王台下,而冥王还在听殿下一黑一白汇报工作,回过神来便看见殿堂之下站着我们冷漠的敖离殿下了。正想埋怨他家亲爱的判官为何不提醒他的时候,就看见判官大人一脸无辜地......仰着头睡着了......   急忙令四处的鬼仆下去,家丑不可外扬......   “阿离,你来了啊”,冥王一脸无奈向自己的好友寒暄着,满脸心虚。   还未等敖离回话就硬生生插入了“小白白、小白白....”的呼喊声。于是我们可以看到一白衣少年,大名白无常,以迅雷来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到许念卿身边,念卿不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小白白,你还记得我不?”,白无常一副可怜相地扯着许念卿的衣袖问道。   “问我...吗?”,可能是笨蛋的脑回路都相同,许念卿似乎立刻就明白了“小白白”这个称呼的来历——他许念卿字子白,白无常又叫小白,所以白无常为了区分他和自己才叫“小白白”?   我的妈呀这重点错了好吗?真正的关注点不应该是为什么白无常知道许念卿字“子白”吗?   “小白白,我好想你啊,小黑也很想你,对吗小黑?”白无常说完看向永远在他旁边理所当然挺尸的小黑,黑无常,强行把一个观众变成了演员。满脸阴沉的小黑目视着前方,脸色似乎更黑了,末了勉强答了一声“嗯”。   见许念卿没什么特别反应白无常又闹腾起来:“哇....你们看他这个蠢样子,跟一百年前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你们都是坏人,你们还我可爱的小白白”,哭声直上干云霄......瞧见没,泼妇也就这样了。   这时一边的黑无常终于受不了了,要是再让他这么闹下去二太子一生气把整个地府给淹了都说不定,于是果断上前一步说:“吾主”。   冥王殿下好像秒懂了什么直接来了一句“准”,于是黑无常将一把白无常扛在肩上往外带,白无常哪里愿意善罢甘休,边挣扎着边叫喊着“我要和小白白叙旧...小黑你放开我......”,白无常挣扎地幅度越来越大,可声音却越来越小。   许念卿木木地看着发生的一幕又一幕,惊呆了,一百年?他才十九岁啊,白无常说的话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当然他也没心情再去关注那边已经不见踪影的黑白无常了,闹腾的白无常一走显得正殿太过死寂,冥王和龙二太子都有话说的样子,就等着谁先开口了。   生活经验告诉我们这种情况下谁怂谁先开口,这不果然我们的冥王大人先发话了:“那个......都别站着,坐下来说话啊”。   “不必”,被龙二太子无情地回绝了。   冥王身边的判官好像早就被吵醒了,只不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用他双那还未睡醒的眼死死地生死簿刷不存在感,甚至还莫名其妙的转起了笔。冥王一扭头就看见自己的“贴心小助手”这个样子心凉凉地,但是还不忘小声求救:“执黛,你倒是帮帮我啊!”   执黛是判官的名字,他也知道一旦冥王殿下叫他名字的时候就是真的有求于他,少见地没有添油加醋把怒火再烧旺一点,而是把生死簿一合然后站起来主动招待起来客人:“还是二太子先说说发生了什么吧,您不说下官也没法解决不是吗?”   沉默良久,敖离才说了句:“你们答应过我的。”   ☆、第二章   沉默良久,敖离才说了句:“你们答应过我的”。其实他也想早点开口把事情说清楚,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或者是羞于启齿,他能说刚才许念卿那个傻子要邀请他一起去投胎吗?开玩笑,他可是堂堂东海龙太子,所以这个插曲一定要略过不提。   “是的太子”,执黛顿了一下惋惜地说道:“下官确实答应过你要帮许公子找一个好人家去投胎的,难不成这家姓林的人家您不满意?”   “姓林的人家?”   “当然,这户人家家财万贯不说还颇受皇家惦念,没有比这家更好的了。”   “可是......”   见敖离有什么难言之隐,执黛让二太子但说无妨。   “可是,为何我刚才跟着他,他却要去畜生道轮回?”   “什么?”冥王好像没听清。   “畜!生!道!”作为一个冰山属性的龙宫二太子,敖离他忍啊忍啊忍啊忍无可忍终于愤怒地一字一字说道。   话音刚落又是一片死寂。   紧接着是浩浩汤汤不断涌来的笑声......   冥王趴在桌案上狂笑起来,反正他早就没有什么形象。判官去捡掉在桌子下的笔好像要掩饰什么,微微一笑甚是绝色。   所谓畜生道,就是接收一些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为了让他们广积善缘让他们投胎为乌龟王八之类的好弥补前世过错。冥王两口子一想到许念卿这个纯良小白兔一样的大好人排在一群恶人的队伍中等着转世他就不由得继续哈哈哈哈哈哈了起来。   “那,那这可怨不得我们了,阿执不会出错的。”冥王憋着笑说道。   “这次就算了,再给他找一个好人家,我亲自送他去。”   “这.......”,执黛翻着生死簿说道:“恐怕最近都不会有这么好的人家了。”人间战事频繁,好人家没几个悲剧倒是挺多,这位龙太子是不会知道的。   “那就继续找。”   “......”执黛无语地看了冥王殿下一眼,冥王尴尬地笑了一下,好像在说“求求你了,你就再找找”执黛只好叹了一口气继续翻着他早已烂熟于心的生死簿。   鬼知道我们的龙二太子为了那个许念卿投胎的人家提了多少要求,皇家不要因为许公子不擅长勾心斗角;兄弟太多不要因为会抢了许念卿的亲情;官宦人家也不要因为许子白也不会左右逢源,除此之外还要家境殷实,地方和谐等等等等吧。   其实敖离知道并不是执黛不想出力,而是恐怕是真的没有好的人家的。可是他与许念卿的纠缠已经百年有余了。在这有爱无恨有情无仇的百年来敖离一直在把许念卿送入一个好人家从而完成他生前的愿望——行加冠礼(古代男子二十行加冠礼)。   何其简单!   可笑的是这百年来许念卿没有一次成功活到二十岁的,并且每次重新步入鬼门关他总会记得自己叫许念卿,而对其他世的身份毫无印象。这次是他是第五次的轮回,他还是觉得自己叫许念卿,字子白,家在城北,院子里种了棵梨树。   这其中除了当事人就数做判官的执黛最了解原委了,无奈只能继续表演着如何看起来是在卖力地翻着生死簿,演得太卖力的他差点自己就信了下一刻能翻出什么花花来。   眼睛一瞥,还真有了?   “回禀太子,许公子院子里的那棵梨树要死了。”   “什么?他要死了?”一边装死半天的许念卿终于能插上话了!这个他记得!他姓许,名念卿,字子白,家在城北,院子里种了棵梨树,是那棵树吗?   “他也活得够久...啊....”敖离说,殊不知他说着说着发现身边的小白兔眼角泛泪,竟然哭了出来。   前面我们说过,喝过孟婆汤的人前尘往事都会忘记,可是身体也是有记忆的,这在凡间叫习惯,所以那棵树应该对许念卿生前很重要吧。再者说孟婆汤对许念卿也无效的样子啊。   “带许公子回去看它最后一面吧”,执黛说。   “好!”敖离还没说话冥王殿下提他的小伙伴答应了。   话说我们的冥王殿下其实是一只墨麒麟,世上仅此一只所以名字就叫墨麒了,接手这地府工作三百年了。而他亲手挑选的判官其实是个凡人,再进一步说是和许念卿一样曾经生前是一个百无一用文弱书生,这招执黛曾经教过她,叫,叫什么来着?对,三十六计之调龙离山。   墨麒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毫不掩饰地对着判官展示他那火热的赞许目光,就差立即给发一个“最佳贤内助奖”了。不愧是当年他力排众议选出来的判官云云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跑来跑去,冥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微妙了,搞得执黛一脸糊涂。   可墨麒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欢呼喝彩啊,想他一个工作了三百年的冥王见识了多少生生死死还在乎一棵树的死活?他只知道的是这两个祸害终于被执黛支走了!开心!   “这会儿人间是黑夜,要去的话就趁现在,机不可失。”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的冥王大人摆出有利条件极尽所能诱惑着自己的竹马。   “去的话带着我这只笔,保他三魂七魄不散”,执黛也补充道。   敖离没有出声,接过执黛手中的毛笔带着许念卿呼啸而去。   前脚龙二太子离开,后脚墨麟就冲着自己的亲亲爱臣挤眉弄眼了一番。   “干嘛?”搞得执黛一阵恶寒:“有话直说,别耽误我工作”。   “......我们也出去看看人间那大好山水吧!”是的,王八蛋冥王殿下准备带着自己的“小姨子”跑路了。   为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回敖离那纠缠了近一百年的破事儿要告一段落了,直觉又告诉他如果不趁机消失接下来会很麻烦。索性走为上计,地府的破事儿随便交给谁挡一阵子就好了。   “你......当真?”执黛有些难以掩饰的激动浮现,因为从他被掳过来做了一个不人不鬼的判官之后三百年来从未出去过,而令人讽刺的是虽然他的寿命被无限延长了可他对时间的感觉还是跟凡人一样,导致这三百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漫长了。执黛的眼圈有些微红,冥王殿下看在眼里,顺手把他的心肝抱了起来抛在了空中。   “你干嘛!”   “坐稳了宝贝儿~”   只见冥王的身体逐渐被黑绿色的光包围后渐渐地显露出一头墨色的麒麟,那麒麟接住坠落的执黛冲向天际,速度如光。   ☆、第三章   传说北方的干旱地区有一个奇特的小镇名叫“卧雨镇”。本来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镇子,直到百年前的某一天这个地方开始没完没了地阴天,如果碰到下雨天那么整个镇子还会连续几个月湿漉漉的很是奇怪。所以当地的人就半带夸张半带自嘲地说自己每天连睡觉都躺在雨水中,再后来就干脆改名叫“卧雨镇”了。   有传言说是得罪了龙神,也有说是眷恋这块土地的神龙心情不好才会一直阴天尔尔。反正这么多年来虽说潮湿连连也从未发生过什么洪涝灾害,而且这个小镇地处易干涸地段反倒是因祸得福,因此百姓也没什么天大的怨言。   很巧的是,许念卿记得的那一世恰好是在卧雨镇,那时的许念卿确实是叫许念卿,字子白,家在城北,院子里有一株梨树,还有一年便可行加冠礼。   是夜。   许念卿和敖离漫步在这小镇上,一个走在最前面,另一个紧紧跟在后面。并不是说许念卿走得有多么快,习惯使然:百年间都是如此,敖离就是这么一步步跟在许念卿的身后从他们相识到熟识,再从轮回路上一直跟到人间再跟到每一世许念卿病死的床榻上。   如果说躲在他人身后是弱者对强者的依赖的话,那么走在他人身前的一定是弱者对强者的信赖,即使那个弱者已经不知道强者是自己的谁了,可潜意识地还是把自己托付给了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子。   闲话少说,或许是龙太子在的缘故,夜晚的街道上连个鬼影都没有,空旷而寂静。许念卿凭着感觉走到那个他记忆中的城北的“家”,摸索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一个大概。房子里没有人住年久失修的样子,院子里也只杵着一棵干枯的树干,没有芽、没有叶、也没有一丝活气。   “我是不是走错了?”许念卿转过身来看向敖离,“这院子的布局跟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这...这是那棵树吗?”   “你没走错”,敖离安慰道,那坚定的眼神不容置疑。时过境迁沧海变桑田都不奇怪,只是许念卿记忆里没有这个“百年”的跨度才会觉得不对劲,但是敖离不想让他知道这么多,不知常乐。   再看许念卿的时候他正在与枯死的梨树面对面坐着,距离不足一尺,给人的感觉是在会见多年不见的老友,鬼与树促膝长谈、对月言欢的样子很是可爱。   可惜如今君之友行将就木,君亦墓已成洲。   夜还很漫长,敖离看客一般地停在半远处不敢叨扰眼前的风景,许念卿此刻在树下抚摸着树干,看树的样子满身的伤疤可想它经历过很多磨难吧,但是许念卿都不记得了。说时迟,只见许念卿突然身体往旁边一倾,就往地上栽去,敖离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可是以人的身形怎么可能来得及呢,情急之下幻化为龙,神龙摆尾顺带还引起一阵狂风差点没把人家屋顶给掀了。   然后就可以看到龙二太子的尾巴正好接住脸往地上砸的许念卿,再把他轻轻地放在地上。恍惚意识到什么的敖离心中一阵冷笑,他现在是鬼,这所谓肉身不过是判官给的那只笔所具化,鬼魂是没有......   “鬼是没有知觉的,看把你吓得,”这话是许念卿说的,两人在这一点还挺心有灵犀。   还好之前顾虑得多,沿路施法让全镇的人都熟睡到天明,否则敖离化而为龙的动静肯定要搞得满城风雨了。现在的许念卿脸色苍白得可以和白无常媲美,恐怕是因为用了判官的生死笔聚三魂七魄不散所致,没想到这个法术如此消耗精力,特别是许念卿这种弱不禁风病死鬼更不堪一击了。   “你不怕我的变成这副模样?”敖离边幻化为人形边说,他想到了点往事,嘴角会心一笑,但是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举动有多好看。   许念卿看着敖离的微微一下顺口回答了一句:“啊?很惹人怜爱呀。”虽然答非所问却是由衷之语。   “哦?你第一次见我这个样子的时候可是吓得高烧了足足四天”,敖离望着许念卿温柔地说着,仿佛又回到了一百年前的那一天。   “原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许念卿心想。他总是后知后觉,也对,如果不是相熟之人怎么会费那么多心来帮他?他开始好奇自己是怎么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呢?无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又看到敖离面瘫脸上浮现出的款款深情的表情后,那是回忆起往事附带的笑容?   一股好奇的冲动涌上心头搞得许念卿小朋友心里痒痒地急着问起来:“后来呢?后来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不——说——”,敖离像逗小狗一样吐出两个字还刻意拉长了语调。   “你你你!”许念卿是真的想知道啊,颤颤巍巍地要挪到敖离身边,真活生生的一只被刺激后来打架的小型犬。   心字都上一把刀,忍,忍,我们的龙二太子最后还是没憋住噗嗤笑了出来,这是真要打我呀?于是特意向着许念卿过来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原地不动地伸开双手等着接收那只小狗哒哒哒哒跑过来的捶打。   那小狗果然哒哒哒哒地过来了,龙倒是没锤成好不容易歇出来的精力却用完了,一把倒进了坏蛋的怀里,一切都计算好了。   “以你的体力也就只能挪动这么远了。”搂着怀里小狗的大龙说道。   有人的脸红了.....支支吾吾地不知所措——此刻的许念卿在敖离的怀里羞答答,他没有什么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没有突然想起什么往事,只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许念卿忽然想起在轮回路上被敖离拦住的时候就是这么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此刻他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在耳旁吹过的春风:“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嗯?”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这是你第五次问我了。   ☆、第四章   “好大的风啊!”是白无常的声音。   “那你抓紧我。”   看样子黑白无常也来到了卧雨镇,白无常正因为无缘无故吹来的“风”而不高兴,稍微有点常识的鬼差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受自然界风的影响,这必然是哪个法力强大的神仙或妖怪造成的,听闻敖离上仙也来了卧雨镇。说到这里就很明显了——是龙二太子因为什么大事儿现出原形了吧。   嗯......除了那个“因为什么大事”黑无常差不多都猜对了。   当然这两个人来也不是观光旅游的,从古到今黑白无常都担负着引导刚死不久的鬼魂去地府的使命。这次来不为其他,就是要在许念卿说的那棵梨树死后带其魂魄回地府复命。本来一个还未成精的百年死树是不需要黑白无常出马的,可这不是有一白色蠢货想要假公济私就携家属来卧雨镇一夜游,顺便还演上那么一出助助兴。   “小黑,我害怕!”   “怕什么,有我呢。”   “可是,这条路上一个鬼都碰不到呢......”   “一般都是有鬼才应该害怕好吗?”黑无常吐得一手好槽。   白无常没有回他,定睛一看他停下了脚步正注视着什么。   “你看着城西干什么?我们要去城北。”其实是他如此的静若处子黑无常有点不习惯。   “你看,有影子哦!”顺着白无常手指的地方看,是一家酒馆,再仔细看看——酒馆门前插了一面旗,在月光的照耀下投射出了影子。   鬼,没有的。   话说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只有笨蛋才会重视吧,这是鬼中常识。可你跟白无常讲常识就好比跟判官大人讲道理,气不死你。黑无常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不许动。”紧接着快步躺在了白无常的斜后方。   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好,你也有了......”   什么鬼?   可以看到的是黑无常那一身黑色摊在白无常的身后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影子很合适的样子,这创意还真是......真是不想夸他呢。   没想到一直以来这么严肃的黑无常会为了逗他来这么一出,有人蹲在地上爆笑起来。调皮如他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时机,麻溜地抽出自己的平时押送恶鬼的缚魂锁套在还在地上躺着没反应过来要发生什么的黑无常脚上,然后那是一个拔腿就跑呀,真刺激。   “......你慢点。”   等黑无常解开脚铐追上白无常的时候他已经找到那棵行将就木的死树了,敖离和许念卿也在树下坐着。许公子有些吃力地躺在敖离腿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敖离则背靠着那棵光秃秃的梨树,一起看有点郎情妾意的微妙感。   “如果这梨树再开些花就就更有感觉了”,黑无常心想。   白无常看着树下的两个人、又看看追着他而来的黑无常会心一笑,白色的长袖一挥,梨树竟然相继开出了许许多多的花儿来。   美。   “阿离你看!好漂亮啊!”许念卿脱口而出。   阿离?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人这么叫自己有点耳生,敖离有点晃神,还是“嗯”了一声。   另一边,黑无常有点生气地跑到白无常身边,还是没忍心,只是轻轻拍了两下白无常的头。   “你!干!嘛!”哎呦,这熊孩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错还理直气壮地问要干嘛。   “第一下是你刚才把我扔下偷跑的惩罚。”   黑白无常,生生死死永相随,这是约好的。①   “第二下是打你随便施法。”   ......要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啊。   其实黑无常教训的是,为了好看施法弄得满树梨花表面是好的,实际却是害了这颗苟延残喘近百年的树,白无常不会不知道的。   民间有言人死前会回光返照,所谓回光返照就是人在死前忽然神志清醒或短暂的兴奋,那是与生人诀别的信号。   草木也有,只是不常见。   花开,似假真假最烂漫;花败,零落成泥至死期。   回光返照是一个很短暂的过程,这不,梨花撒盐般纷纷扬扬落下把地慢染成了白色。许念卿就在树下近距离地观看着这场“花雨”,他很开心地享受着这场意外惊喜:“你们骗人,这树不是活得好好得吗?”   黑无常想解释些什么,却看到敖离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只好将错就错:“哦,可能是判官大人弄错了。”   傻人常乐就是这个道理吧,骗人就要骗全套,等会儿偷偷地把梨树的魂一收就万事大吉,可得看着白无常以免他说漏嘴了。话说白无常呢?   大半夜的找一个白色的东西不算难,他一向喜欢观赏花落的片刻之美,这次也是跑得远远地都到别人家屋顶上了,甚至还拿出了许久未动的白玉笛子吹了一曲。   悄悄来到白无常身边静静地坐着,飘扬的曲声不卑不亢,是地府独有的送魂乐。   他们在等时间的流逝,当最后一片梨花从树枝上掉下来时,便是收魂的时刻。   黑无常刚站起来就被拽住了衣角,乐声也戛然而止。   “你继续吹,我去就行。”   “它没有魂”   “?”这是罕见的,虽说水陆草木之花不是都有魂魄,但这可是一棵活了百余年的树,没有成精已经是奇闻了,竟然连魂都没有?   但,白无常没有理由说谎,而且他确实在魂魄的问题上比自己敏感许多,在这个问题上除了判官大人地府无鬼是他的对手。   “也就是说你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所以才施法送它一程?”   “废话!我有这么不懂事的添乱吗?”白无常委屈地像个三天没吃饭的小狗。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道歉。”   “懒得理你”,说着白无常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去,跑到了许念卿的面前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休息了一会儿的许念卿精力恢复了不少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正在左晃晃右动动地伸着懒腰。白无常指着那块死掉的木头对许念卿说:“它叫慕离,你可永远不要忘了它。”   “它还有名字?”许念卿一脸的惊讶,这他可完全不记得了,又接着问:“为什么要这么叫?”   白无常摇了摇头,说:“你当年只告诉我它的名字,却并未告诉我为何?”   “可能是爱慕梨花的意思吧,他一直很喜欢梨花”,默默站在一边敖离说。   白无常听了敖离的话笑了,然后又摇了摇头,说:“二太子此言差矣,‘慕’的确是爱慕的慕,可后面那个字——是二太子的‘离’字。”   “啊哈哈哈哈和”,许念卿听完尴尬地笑了,说:“这不会是我告诉你的吧?”   天光微微亮的卧雨镇一反往日的阴湿,有只龙的心在拨云见日,月亮突然显得格外圆亮,是有好天气的兆头。不远处成群的乌鸦朝黑无常这边飞来,来势汹汹,吓得许念卿直往敖离怀里躲。乌鸦越飞越近,几十只乌鸦聚在一起幻化成了一个人的模样,那是地府的信使,此“人”一靠近众人就大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冥王大人他暴走了!”   “怎么回事,慢慢说。”   鸦鬼缓了一口气,说:“回无常大人,冥王大人本来是带着判官大人出去玩的,可谁知就在刚才乌鸦们通报说帝都灯市上跑来一只墨色麒麟像是发疯一样横冲直撞......”   麒麟一向以品性温和著称,而世上仅有的墨麒麟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也不可能和冷僻的龙二太子是朋友,温顺的墨麒失控了?那执黛呢?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敖离把许念卿交给了黑白无常:“你们带他回去,我去看看。”然后便看见一条巨龙腾飞向空中......   天已经透亮了,白无常变出把伞伸向许念卿:“走啦!”   魂不守舍地应和了一声“好”,许念卿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远方收回。      ☆、第五章   对于从小一起玩耍的敖离来说靠着气味找到墨麒不是难事,此刻的墨麒在地上发狂地嚎叫着,庆幸的是没有人类伤亡。敖离盘旋在天上布了两层结界:第一层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和视线,防止天上值班的神仙向天帝打小报告;第二层则是因为天亮了为了确保路过的百姓不被波及所设的“铜墙铁壁”。   确定结界都已设好,敖离才往狂躁的墨麒身上扑,也顾不得体面了用龙身像蛇一样缠住了墨麒的身体。墨麒不断地挣扎,敖离只能逐渐地绑着墨麒并试图用叫声唤醒那个失去自我的他。   龙吟声夹杂着麟嚎声纠缠着在整个结界内震荡。   要知道,麒麟尔尔,雄为麒,雌为麟,且麒麟种类不少,有火麒麟、水麒麟等各有非凡能力。而麒麟为百兽之长,墨麒麟为麒麟之长,本领更是神通广大。   龙为百鳞之长,与麒麟相比各有所长,在天界的地位更是不分伯仲,说了这么多就想说明一个事实——要想制服墨麒凭敖离一条龙可做不到。   又难分上下地僵持了一会儿,敖离只得猛烈的拿自己的头撞击着墨麒的头试图让墨麒清醒一下,如果再不行他就考虑把大太子敖佑也叫来了,谢天谢地还有点作用。或者是闹累了,墨麒不再挣扎任凭敖离的龙身紧缚着他一动不动。看他是好了,敖离长啸一声从墨麒身上离开。   两人并没有变回人形,因为墨麒他本来就讨厌人的形状,为了执黛才化了三百多年的人模人样。两只神兽你嚎一声我叫一句地好像是在商量着离开,于是墨麒从里面轻易地冲破了结界,也丝毫不管天已经大亮,会引起地面上百姓的骚乱什么的,他就那样直接通过最繁闹的帝都上方朝冥府的方向飞去了。敖离紧跟在后面,就这样两只神兽一前一后地畅游在空中......一直飞回冥府正殿。   正殿门口,墨麒只得再次化为人形。当他走进殿堂中时,一股失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真走了,没有回来啊。”这句话时墨麒说给自己听的,随意地瘫痪在他的宝座上,万念俱灰全写在脸上。   黑白无常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家大人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歇斯底里,丧偶之痛不过如此吧。哎呦,可能还真差不多。   看到两人都在敖离悄声问了一句:“念卿呢?”   黑无常也小声回答道:“许公子他说困了,就睡下了。”   “我第一次听说鬼还需要睡觉的!”白无常看见这两个人的小动作也加入了讨论,他可是有一肚子苦水等着倾述啊。天知道他和许念卿在百年初见就臭味相投,不对,情投意合?虽然他的小白白都不记得他了,可他是真的想找许念卿玩啊!毕竟常年和黑无常那块木头待在一起没有崩溃就已经很棒棒了好吗?   然而没有人想听他的烦恼,更没有人问他的烦恼。   敖离听到许念卿无事就一门心思在想怎么把眼前这个怪物给搞定。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执黛不见了,离开了?可是敖离不打算立刻就问,他这个好友是个话唠,自己会说明白的。   这不,开始了。   墨麒喃喃地说着还有点语无伦次:“我们本来是说好出去玩的,他自从成了我的判官之后三百年没有出去过了......”   当今的冥王才上任三百余年,这个我们提过。上一任冥王是一只火麒麟,准确的说是一只火麟(母的),岁数大了就想颐养天年找个合适的继承人好向天帝交代。墨麒麟这种三界唯一的麒麟王肯定是最佳人选,而当时的墨麒只是一个就是没事趴在云上看看凡尘奇趣、抑或跑去龙宫和敖离撕咬一番满脑子游戏的小麒麟。直到火麒麟找到他要给他冥界的一切时他才知道墨麒麟这么厉害?   喜欢游乐的墨麒麟当然是不愿意的,谁又奈何不了他,只能一拖再拖。事情的转机就是执黛的出现,那时的执黛跟许念卿一样就是一介凡人,还是个四岁便熟背百首文章的富家子弟。很难想象墨麒麟是怎么能在这么多国家,这么多人中一眼看上这个孩子的,他没事就跑到人家偷看。从三天一次到一天一次,再到一天三次,后来干脆变成一只小黑猫赖在执黛的身边不走了。   时间过得很快,有天墨麒久违地去找敖离回来就看到执黛被装进了木盒里,他的家人都在哭。执黛死了?   他急冲冲地跑去找火麒麟想趁执黛还未下葬救他回来,可是当他赶到时发现坐在冥府正殿的大堂边翻着生死簿判官变了——就是执黛。   是啊,活了千年的火麒麟阅历丰富深谙人心兽心,怎么斗得过她?她就那么轻易地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鬼,把一个誓死不从的墨麒麟变成了如今的冥王。   三百年来任劳任怨,执黛再也没有能走出冥府。强扭的瓜不甜,他早就应该明白的。   “他说让我乖乖等着,他去给我买一盏好看的街灯,我可以闻到他的气息所以我让他走了,然后他的气息忽然不见了......”   墨麒找了很久都找不到执黛扥身影,他也不敢走远就一直等啊等啊,等到天都快亮一个人影都不见,他才蠢到相信执黛是真的不要他了。   “我的寿命很长很长,我却再也见不到他了”,墨麒说。   黑无常听了会沉默,白无常听了会流泪。他们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往事,而敖离嘛,除了结尾那点儿最新发生的其他剧情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了并不为所动。他关心的是墨麒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就放他走吧,他们人类是不会习惯我们的生活的”,敖离说这句话时想到了许念卿,或许他正是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才一次又一次把许念卿扔回那个污浊的人间的吧。   问题是现在判官没了,冥间的大大小小事务谁来处理?墨麒没了束缚会不会走人不干?许念卿的事情又该何去何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没有执黛地府会团团糟。。   还好,墨麒比想象中的更成熟。向做了决定一般,墨麒一脸严肃地说道:“天帝若知道他的擅离职守定不会饶他,放心,我会守好地府,不会出任何差错。”   “那就好。”   执黛,是我错了。   如今,用□□补偿你失去的三百年自由,可好?   画地为牢定护你周全。   ☆、第六章   因为所有事务我们的冥王大人都亲力亲为,所以冥府的秩序现今恢复的有八成,而判官的位置依旧是空荡荡的。许念卿被安置在冥府里,等墨麒忙过这一阵子还是要把他送入轮回转世的,不过敖离几乎天天来看他,两个人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今天的敖离来得比前几日更早,一进门就撞到一只急着跑出去的“小白兔”。“小白兔”大喊着“借过借过”和敖离擦肩而过跑了出去。后面是张牙舞爪的“大灰狼”白无常,看到敖离没拦住许念卿心里那是一个气啊,也吵吵着:“二太子快抓住他!”   “今天两人玩得这么凶?”敖离一头雾水,他对于这两个人的游戏是从来不掺和的,怎么今日还要带他一起玩?   “二太子快追!”这句话是黑无常说的。看到一向正经的黑无常也参与其中,敖离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许念卿跑出门去之后借着冥界广袤的空间躲得更欢了,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头围追堵截才抓到他。   “怎么回事?”   “二太子自己问他吧!”白无常瘫坐在地上,一脸傲娇地喘着气。   “你怎么了?”敖离转头问向被黑白无常的缚魂锁捆在地上的许念卿,但是他并不想接触敖离的样子把身体缩成一团很害怕的样子。   “是这样的二太子”,见这个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边的黑无常才解释道:“许公子今日醒来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看现在的情景不像是在开玩笑。”   “本来鬼就不用睡觉的!”白无常也愤愤不平地补充了一句。   敖离全都听在眼里,他示意把缚魂锁打开,解放了的许念卿站起来畏畏缩缩地活动了下身体后又原地缩成了一团。是很不对劲,敖离打算再靠近一些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每走近一步许念卿就着急地后退一步,直到把许念卿逼到墙角,敖离问道:“我是谁?”   “你......”   “那你是谁?”   “我......”   我姓许,名念卿,字子白,家在城北,院子里种了棵梨树,他并没有说出这句孟婆汤都磨灭不掉的句子。   是的很遗憾,看样子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念卿连打了几个哈欠,仿佛在说他又困了。   “那你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敖离很平静地说了这句,萎萎离开。   卧雨镇今天下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仅仅两个时辰雨水就漫过了各家客户的门槛,急得镇民们恨不得划着船去龙王庙烧香拜佛热闹极了。   第二天。   敖离来得比平常晚了一些,他跑去天界翻遍了太上老君所有的典籍终是一无所获。许念卿还在呼呼大睡,敖离有时候就在想啊,鸟、兽、鱼、人再到妖和神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着,他怎么就能一点长进都没有呢?比如这四脚朝天的睡相。   卧雨镇的雨水还在下着,龙王庙的人是越积越多。远在元河龙王那里赴宴的老龙王可是吃不消了,千里传信回龙宫质问为何最近香火那么多?还好被龙大太子搪塞过去了。都说每年人间下雨的点数都是一定的由天帝说了算,古往今来也不乏因为下错点数革职法办的龙王。可是谁又能管得住龙子龙孙的喜怒哀乐呢?就算是各路上仙注意到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无人敢上报天帝。   虽说地府没有人间那么日夜分明,掐指一算一天又过去了,许念卿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打算。无奈之下敖离又是打道回府,改日再来。   第三天。   第四天。   第六天。   第八天。   敖离有些心虚了,甚至开始用天界的算法来计算时间的流逝。他有些怕许念卿再也醒不过来,可他也怕许念卿醒过来之后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咦?这不是正如他所愿吗。当年是他看着许念卿强忍着眼泪喝下了满满一大碗的孟婆汤,也是他问都没问把许念卿一次次扔回了人间,还是他管不住自己偷偷地跟在许念卿地身边一世又一世。许念卿也总是想被施了法术一样愿意亲近他,即使前尘往事早就不记得了。最让人头痛的是许念卿不论被灌下多少次汤药,在死后的奈何桥上他总是记得自己叫许念卿。   这次不刚刚好,他终于忘得一干二净了?   龙二太子自嘲起抬起了头,发现有双乌漆的眼睛正望着他,正是许念卿,他醒了。敖离惊喜极了,想伸手去摸摸他最后还是没下去手,最后他的手悬浮在半空中缓慢地握成了一个拳,再缓慢地收了回来。   “你知道我是谁?”足足八天的睡眠还是有些用的,许念卿看着比之前镇静了很多,他总是能很快适应新的环境。   “你说话呀!”没得到回应的许念卿再次询问道。   某龙忍住没笑出来,他就这么相信眼前的“陌生人”,不怕这人歪曲事情胡乱告诉他一通?他还是这么单纯。   “你叫许念卿。”   “那...你给我讲讲我的过去吧,我可能生病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万物都是自相矛盾的,我费尽心思让你忘掉,现在你告诉我你彻底忘记了,我却不依了。   敖离在不大的屋子里踱着步思考要从哪里说起,那是他焦虑的表现,他一向不善言语。另一头卧雨镇的雨水缓和了许多,村民们以为是向龙王祈福有了作用,纷纷三跪九叩感恩戴德。还有人提议要筹钱重新修缮龙王庙,派人每天来打理,不可断了这庙堂的香火。   从哪里开始讲呢?许念卿的目光随着敖离的身影移动着,不知不觉地连头都跟着龙二太子的身体左右晃动着。   从哪里开始说?以谁的角度说呢?   还是从头说起,从我说起吧。   百年前,城镇的雨水还没有富足到可以“睡卧在雨上”的地步。那时候龙王庙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人们无时无刻不在祈求龙王能多降点雨,终于有一天被天帝感动特许为镇子下一场雨。可是龙王并没有为了一个区区小地方亲力亲为,派给了自己的大儿子打理,谁知他的大儿子又推给了二儿子,美其曰历练。   于是毫无阅历的龙二太子便带着家臣沿着东海的水一路游到镇子边的湖泊里,也是为了历练......(这句话划去,你们当没看见吧)   由于第一次小范围精确地施云布雨,消耗的法力比想象中的要大,无奈之下他只能化为人形暂时去镇子里歇一歇顺便看看人类的世界。冤有头债有主,镇子上竟人迹少有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说还因为雨下得很大步履比想象中的艰难许多。   “公子不像是本镇人啊!”有一书生模样的男子看到狼狈的敖离说道。说话的正是许念卿,一身青衫、一个四方髻、髻上的束发带被雨水打湿了耸搭着有趣极了。这是第一个和敖离交谈的凡人,见敖离没有雨伞,许念卿把手中的油纸伞举了举,盖住了雨中敖离,说:“我家就在附近,不如来避一避雨吧”。   天知道这个本该温馨的镜头是有多么的不忍直视,许念卿比敖离矮了半头要把手举很高才能为敖离打伞。二太子轻轻地说了句“我来”了一声,接过了许念卿手中的伞,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许家的宅院,确实很近。   许念卿家世代经营小本生意,父亲和家里的一些伙计都还外出采货未回,女眷自是不会出来见客的,一来二去就只有许念卿和敖离及两三个小仆坐于正堂。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有人说,有人在听。   毕竟是自己下得雨算起来也该停了,敖离便有了要走的念头,说:“谢许公子的款待,在下该走了”。   “敖公子留步!方才多有怠慢,我,我,我才想到爹爹带回来的上等君山银针未给公子品尝!”   “好......”这是在挽留自己?为什么呢?多坐一会儿也无妨。   可没想到的是多坐一会儿就多坐出了——城西上好的桂花酒、城南极佳的芙蓉酥、隔壁镇子的醉仙鸭,连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呵,,凡人可真是好客啊。   雨早就停了,不多不少。天色也早就暗了,不快不慢。能挽留客人的方法许念卿用了个遍。   “我们家还有一株从帝都搬来的梨树,阿离再等几日他就开花了......”许念卿再次挽留敖离,没有什么理由,他就是不想让眼前这个人离开。   方才刚进院子里敖离就注意到了那棵所谓梨树,无芽无叶,应是水土不服所致,开花结果怕是无望。这要是答应了可是要留到地老天荒啊,敖离想。   “不了,还要在路上披星戴月赶路一番回去复命呢。”敖离的性子说一不二,起身就要走。可怕有些人急坏了,恨不得上前堵住大门,但想到人家有要事在身还是忍住了,追在二太子后面恋恋不舍地问了一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敖离停下脚步想了想答曰:“是。”   “那......你总要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想去看你......”许念卿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害羞了。   有一种扑通扑通的奇怪幸福感涌上心头,吃了蜜的某只龙从袖口里变出一只海螺,说:“你若想看我,便去临近的湖泊吹起这螺号,我就会来。”   “当真?”   “当真。”   ☆、第七章   “那后来呢?我吹的螺号好听吗?”许念卿觉得故事有意思极了都开始追问起来。   某龙笑了笑说了四个字:“宫商角羽”。   “哦?哦......”   宫、商、角、徵、羽是五声音阶中五个不同音的名称,而“宫商角羽”缺了“徵”就是五音不全嘛。至于许念卿怎么这么快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是因为这话就是当年他自己说的。   “所以你不会是嫌我吹得难听才来的吧?”   “对”,敖离又笑了笑,他挺有自知之明的啊,接着说:“我忘了交代你给你的是东海的传音螺,世间少有不说一旦吹起来音域能响彻整个东海,只吹一下就可以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我听到就知道你要闯祸了,急急赶了过来,抢走了你的海螺。”   “在然后呢?”   “再然后啊,我来得时候太急忘记了变成人身,把你吓得高烧四天才退。”   “我原来这么胆小啊......”许念卿说着吐了吐舌头。   卧雨镇光色明媚,天色晴好。   接着敖离从围绕着高烧四天的种种事迹开始娓娓道来,一回神许念卿又呼呼呼睡着了,整理了下弄乱的衣被,温柔都藏在了动作里。   “还好你睡着了,不然我也讲不下去了”,这是实话。   当晚敖离做了个噩梦,梦里他偷偷地取了自己的龙血浇在许家那棵快死的梨树上。龙血不愧是龙族秘宝,树顺利活了下来,两人在光秃秃的树下把酒问月,知己交欢。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的树。”许念卿抿了一口清醇的桂花酒说道,他并没有追问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好奇你心心念念的帝都梨树有多美。”龙二太子说罢推远手中的酒杯,点到为止。   再后来微醺的许念卿红着脸邀请敖离参加他即将到来的二十岁生辰:“我爹说,男子二十即加冠①,古人语‘君子始冠,必祝成礼,加冠以厉其心 ’,我想请你为我加冠。”借着半分酒意的壮胆许念卿怯怯地直视着眼前人的双眼,生怕他眼珠一转然后说个不字。   “好,那时你的梨花也该开了。”有人松了口气。   此后敖离总是隔三差五来看望许念卿,还找了个很好的借口说是“照看树木”。许念卿对树木呵护有加,写的诗是它,作的画是它,午间小憩也赖在它身边。梨树也不负众望在两人的悉心照顾下枝繁叶茂,就差再过些时日开花结果了。   可他们都太过于单纯以至于不知道南方的梨树是不能在偏干欠肥的北方生存的,这叫天命不可违,违者必有天收。   天是无情的、是自私的,也是不讲道理的。每年的七月都是天气转凉的时节,那年却天降大火把不该烧的和该烧的都烧得精光。   也许是因为有龙血的加持梨树烧了大半却未能要命,许念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等敖离赶过去之时许念卿早已经魂肉相离,他站在自己面目全非的肉身旁满脸惊恐,但看到敖离的那瞬间他还是冲着敖离笑了。   龙太子在床铺上不开心地翻了翻身——那不是梦,那是一遍又一遍折磨着他的梦魇,是他的心魔又在躁动了。睡不着的敖离决定还是起来去看许念卿吧,万一他醒了呢?   事实是敖离只是换了个地方自言自语:“我在龙宫种了几棵梨树,不知道能不能活。”   一天过去了。   “前几日我翻阅了几本人界典籍,发现男子的头冠有很多种,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呢?”   又一天过去了。   第七天。   “梨树在龙宫是能活的,我这次可什么法术都没有用。”   第十天。   “我又想了想,等梨花开了我拿梨花给你做个花冠可好?”   第十一天,   许念卿醒了,不幸的是他的记忆又回到了原点,我是谁,你是谁,你们是谁?十个字问得人心烦意乱。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你再想想?答对了我请你吃春卷!”白无常不依不饶地问。   许念卿听到“春卷”立刻躲到了敖离后面,头要摇成拨浪鼓了还小声嘀咕着“不吃不吃不吃......”   “哎哎哎,你也不认识他吧!你跑他后面干嘛!”白无常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这孩子怎么不能平等得对待陌生人呢!   “他,他离我近......”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呐!”白无常听后大笑起来,恨不得坐在冥府冰凉的地板上满地打滚,只见他捂住肚子笑、仰天笑、躺着笑、穷尽各种姿势笑,笑着笑着就乐极生悲了。   “......”正好碰上黑无常进门,一脸懵逼地看着白无常。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是有要事通报的。   “禀告二太子,执黛大人回来了。”话音刚落,只见执黛披着一件黑袍出现在众人面前,别有一番风情。墨麒紧紧地跟在执黛的身后,眼睛红红地,也不吱声就做个小尾巴。   “看来还来得及,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二太子说,你们先出去吧。”执黛摘下帽子望着黑无常说道。   黑无常立刻明白这是要许念卿离开的意思,连忙对敖离说:“诸位放心,许公子先交于我。”然后一手拎起床榻上的许念卿,另一手还要拖着喜怒无常正在地上顾影自怜的白无常就走。   剩下我们的冥王大人留也不是,走又不肯,只能干咳两声然后乖乖地跑去把门关上,一副宝宝就在这里哪也不去的既视感。   “这几日你累坏了吧”,强刷存在感还是有用的,执黛终于想起来慰问下墨麒了。   “是十九天!”墨麒更正着,内心的小尾巴已经翘到天上了。   “这么久啊?”   “你说呢!”   “那就先说说这十九天我做了些什么吧!”   没有人提问,执黛自顾自地回答着,好像在刻意解释给某只麒麟听。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加冠礼,表示成年。 汉刘向 《说苑·修文》:“冠者,所以别成人也……君子始冠,必祝成礼,加冠以厉其心。”古代男子成年时(二十岁)加冠的礼节。冠礼在宗庙中进行,由父亲主持,并由指定的贵宾给行加冠礼的青年加冠。   ☆、第八章   没有人提问,执黛自顾自地回答着,好像在刻意解释给某只麒麟听。   “实不相瞒,上任冥王大人临走前给了我一个黑色的斗篷,这斗篷可以隐藏气息,她说如果过了百年我还是未能适应判官的生活就可以借此离开,可三百年来我一直被困在冥府没有机会出去,所以这次趁着灯市人多眼杂就离开了。”   执黛他不愿意待在一个阴沉沉的地方获得所谓“永生”,这是墨麒最不想听到的真心话。是的,如果不是当年他喜欢并缠着执黛不肯接替冥王的位置,凭执黛的书本网和满腹学识早就是万人之上的卿相之才了吧。自己间接地毁了人家大好前程,还不允许人家去追逐自己的本心吗?这些天墨麒无时不刻都在说服自己接受执黛走的事实,好不容易释怀了。   你又回来干什么呢?   执黛仍继续说着:“我去看看了我的前世,虽然我的生前记忆被消去大半,好在相关史料详尽,我轻易地推算到了我的朝代和我的故乡。”   所以你回来就是告诉我这些的?也好。   “那恭喜你啊,阿执。”墨麒好像很高兴地祝贺着眼前的人,一身的寂寞难以言表。   “何来恭喜之说,三百年过去,我要效忠的国家已经是一抔黄土,灰飞烟灭了。”   “啊?对不起......”   执黛鄙夷地瞪了墨麒一眼,回他一句“你闭嘴吧,我要和二太子要事了。”   “......”明明是你先说的这个话题吧,当然墨麒没敢反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不敢再惹恼他了。   执黛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是做个判官实在,能够名垂青史,流芳千年,远离战火纷争”。   “哈?”墨麒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让人同情的是也并没有人愿意给他重复一遍,他自己脑内回味了几遍,这是执黛要永远和我好的意思?感觉自己是一个被重新宠幸的孩子一般重新活了过来。也没人搭理那个蠢货的喜乐变化,执黛话锋一转将话题指向了敖离:“我想对二太子说的就是这个。”   此时执黛是真心里松了一口气,说了半天可算圆回来了,不过这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看着这两口子折磨冥府一百年有余的心里苦啊。   敖离也没想到怎么忽然话题就转过来了,若有所思的样子。执黛看二太子不说话,进一步说道:“我和许公子虽不是同朝但同样为人,男子加冠确实是一大事,但他如此在乎,二太子不觉得很奇怪吗?”   “那,是为何?”   “这只能问他自己了,我只知道就如同我现在是自己走回来的一样,许公子要选择怎么过活不应该是由二太子来替他决定。”   “他还有其他的选择?”敖离听了满脸写满惊讶,他这百年来一心一意想要许念卿和初见那样快乐。如果当年他不那么自作多情地把梨树救活也不会连累了许念卿,更不会害了他二十岁都活不到。用龙大太子的话说就是他弟弟既单纯又幼稚,又怎么会想到还有其他的选择?   当然有了。   其实这次执黛跑出去除了怀念故土外还去了一个地方,说出来墨麒肯定会不开心的,可还是得说。果不其然,当执黛说他去上任冥王大人那里拜访时墨麒的气场开始变得凶恶了。说实话执黛并不明白为什么墨麒如此恨火麟上仙,直到这次登门火麒麟才把她拿“执黛”胁迫墨麒当了冥王的事情和盘托出,生性和敖离一样冷漠的执黛第一次不顾礼数地笑出了声。   “那个老妖婆还没有死吗?她剥夺了你的人生,把你囚禁在这阴冷的地府里为我卖命,你不恨她?”墨麒质问道,越发狂躁起来,但仅仅维系了一刹那,便蔫了起来:“不,你应该恨我的,是我......”   恨?执黛为什么要恨她?当年的火麒麟还是冥王,只是招执黛的魂到冥府给他看了生死簿——他们全家五十二口大大小小将会在不久的兵变中丧命黄泉,所以火麒麟给了他选择。当做了场噩梦等着死去或是做个判官亲手改了全家的命运。执黛是自己同意做判官的,这么好的买卖有什么好犹豫的?   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何来的恨?当然执黛不会说出实情,他就是要墨麒心怀愧疚然后毫无怨言地被他一直欺负。恃宠而骄是个坏毛病,三百年了可不想改回来。   “那今后你就继续好好补偿吧!”   “哦,好。”一提到这种话题我们的冥王大人就温顺如猫呢。   回归正题,在简单的嘘寒问暖后执黛提起了他此行拜访的目的,因为判官的敏感他早就注意到了许念卿不同于其他鬼魂的地方——他在冥府的特别关照下连续五世投胎还活不过二十岁?这是罕见的。   “所以?那老太婆要过来给念卿‘看病’的意思?”一想到接下来会见到火麒麟,墨麒咬牙切齿起来。   “那你也太小看火麟上仙了”,执黛说。   火麒麟有通天宝镜能通晓古今一切,经过执黛那么一提火麒麟就借着通天镜故重现了百年前的那场悲剧。百年前的天罚将强行逆天的许念卿和那棵梨树推入死地,而那看似从天而降的大火据火麒麟推测并非普通的天火。所以那棵梨树借以龙血偷生百年却无法成精,而许念卿看似无事地投胎了五次,实则三魂七魄受损早已经连鬼都不算了。   “他不是鬼是什么?”敖离听后吸了一口气,直觉告诉他事情将会非常糟糕。   “他会逐渐忘了一切,包括自身的存在,然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怎么能这么残忍呢,我这就去把生死簿他的那一页撕掉!”头脑发热的墨麒总是把事情想得很简单。   “没有用的,许公子他早已被排除在轮回之外了”,不然孟婆汤怎么可能无效呢?他们早应该起疑的。   “他的还能存在于世上多久?”二太子问得一针见血,为今之计是在时效内想到办法为许念卿补魂,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猜跟他遗忘的程度有关,等许公子把一切都忘了的时候就......”   “我懂了,那我带他回龙宫吧,这些年麻烦你们了。”敖离没有发现他这句话说得好像和再也不想见的诀别一样让人悲伤。   “也好,临走之时火麟大人要我几日后再去一趟,她擅长用火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听到执黛还要去见那个老妖婆墨麒心里是一个恨呀,当然他什么也没说,如果能帮到他的阿离他也是愿意忍的。   忘川边上。   白无常正在和许念卿赛跑,黑无常在终点有板有眼地做着裁判。别看许念卿文弱书生的样子跑起来能甩白无常一大段儿,气的白无常呀啊啊啊地大叫着,突然停了下来皎洁一笑,黑无常全看在眼里立刻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朝白无常扔了过去——打在了远处正在施法打算作弊的白无身上。   “不许作弊。”   “哼!”   此时许念卿已经跑到了终点,在除了“裁判”黑无常外,敖离早早地也在那里等着他。可惜在重新醒来记忆全部归零的许念卿面前敖离又是个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今天脾气不太好,他厌倦了重复无数次的自我介绍,只说了四个字:“跟我回去。”   “去哪里?”   “去看梨花。”   “好。”   ☆、第九章   自从许念卿傻儿巴叽地跟着“陌生人”来到龙宫之后已经有半年之久,刚开始的时候只要许念卿一醒敖离就给他讲故事,一遍又一遍。但随着许念卿的记忆后退已经连“人间”是什么都需要敖离去解释了,他现在的心智恐怕只有六岁。   再到后来敖离干脆也不讲故事了,在龙宫边上找了一块儿空地,就带着许念卿种树。眼瞧着梨树的规模越来越大都惊动了老龙王的注意,连忙问身边在汇报龙宫事务的大太子敖佑,敖佑看了自己那糊涂的老父亲一眼说:“父王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呢?”成功转移了话题。   一个响指过后巴掌大的珍珠上显示的正是卧雨镇连月被雨所困名不聊生的情景。   老龙王拍了拍自己额头上的龙角懊悔地说道:“哎呀!这块地的降雨权不会还在离儿手里手里的吧!”   大太子笑了笑继续打趣道:“父王英明,您儿子的喜怒哀乐全写在卧雨镇的天气里长达百年之久了。”   “......我亲自去看看,可不敢让其他神仙知道。”   “儿臣恭送父王。”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敖离,龙族本来就对司晴雨,潜移默化地自己的心情就会影响一方的水土。尤其是龙王的儿子这种血脉强大的神龙,学会控制心情应该是他们幼年的必修课的。敖佑自小就强势一点就通,而敖离嘛是根本没往这方面努力过随心所欲惯了。   话题重新回到那片深海种着的梨树上。几个月的时间梨树都相继梨开了花,翩然如雪海很是好看。并且为了让许念卿能一直看到这些美丽的花,敖离特意派了一批虾兵蟹将在梨树边修了个歇息的亭子,取名为“念卿亭”。某位不愿意提供姓名的兄长还好龙做到底在梨树林方圆百里设下了障眼的结界以防某些不速之客到来煞了风景。   今天,梨花开得依然繁盛,许念卿昏睡过去了并没有醒。敖离则一大早就把他抱到了亭子里希望他一睁眼就能看到两人辛苦孕育的难得美景。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只小海龟,那是敖离和冥府之间传信的“信龟”,信龟名为龟速度可不慢,一眨眼便跑到了敖离面前。终于执黛来信了,一目十行看了三遍,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慌张。信上说火麒麟那里发现了些许希望,让他不要期许太高地来一趟地府从长计议。   敖离的怀里还躺着个许念卿,轻轻把他放下准备立刻赶往冥府的敖离前进了不足十步,还是停了下来。转身抱起许念卿,东海这么大,一回来弄丢了怎么办。   事实证明信龟的速度确实不慢,当敖离抱着许念卿抵达冥府的时候执黛后脚才到——仍披着他那件隐藏气味的黑袍子,双颊微红看样子是一刻都没敢休息就赶回来了。手里还抱着的是个睡着的孩子?   可把高堂之上的冥王大人给笑坏了,这两人一前一后不说?还都怀里抱着个,这是商量好的拖家带口回来一聚?又转念一想:“不对,我才是执黛他那口子吧!”   黑着脸问道:“哪家的野孩子!”   话语间孩子已经醒了,六岁大的模样搂住执黛的脖子不撒手。执黛竟然一脸慈爱地没有反抗不说还顺势哄起了孩子,像是施了法一样孩子又睡着了。墨麒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温柔的执黛,都看呆了。执黛轻轻放下孩子,还顺便解了自己的黑袍子盖在孩子的肚子上。   “所以他是谁?”看自己好友的问话又被执黛理所当然无视掉,敖离替他问了一遍。墨麒听到他的好友为他发声了的脸上那是瞬间写满了感激啊,就差声泪俱下地唱一曲了。   “我儿子,名字都取好了,叫‘墨迹’。”   “......”用闻的都知道那是只幼年麒麟好吧,看样子还是水麒麟?而且叫“墨迹”不知道的以为是墨麒的孩子呢。敖离没有吐槽等着看墨麒的好戏。   果不其然,但是脑回路清奇的冥王大人的惊讶点在于“我儿子”这三个字,只见他张着大嘴半天结巴了半天,千万种惊奇只化为一句话:“你,你还能生孩子?我的孩子?”   “......”   执黛已经懒得搭理他了,对着敖离说道:“这是火麟上仙托付给我的,也是我信中对你说的事情的转机。”   “哦?”   “火麟大人说因为没有什么进展她那棵死去的梨树下实地考察了一番,发觉那日天降的大火确实非一般火种。如果她对火的了解不错的话,那火来自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而为何老君的丹炉之火染指了凡间就不是我们能窥探的天机了。”   想当年太上老君为了制服孙悟空把他放入炼丹炉里炼七七四十九天,凡人怎么比得上斗战胜佛,没有即刻灰飞烟灭已经是造化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许念卿的三魂七魄有损不得轮回,也弄清楚了梨树凭龙血偷生百年不得成精得原因。   执黛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半天才消化了在火麒麟那里听到的全部,可见此时非同凡响。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们又去看了那棵死了的梨树,发现它百年不死的原因可能就是二太子当年饲养他用的龙血所致,龙血性寒又乃龙之秘宝,有这样的作用也不足为奇。”   “倘若我的血可以救念卿我自然是愿意的。”   “二太子莫急,若是仅用龙血的话那梨树也不会死了,可听说过民间有个词叫‘凤毛麟角’?”   “所谓凤毛麟角是指凤凰的羽毛麒麟的角,人界用来比喻珍贵又稀少之物,我听念卿说过。”   “对,可麒麟种类良多,而据说水麒麟能驾驭万水、生于寒潭,与龙血有异曲同工之妙,若能得它之角再混以龙血形式必有转机。”   “我怎么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套路呢?这是那老妖婆说的?”墨麒带着一副一朝被蛇咬的意味说。   执黛笑着心想,套路就套路也不亏啊,轻轻拍了下熟睡中孩子的笑脸说:“巧了,这孩子的母亲就是水麒麟,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临终前托付于火麟大人照顾这孩子,还留下了自己的角。”   “那这孩子的父亲呢?”墨麒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这个套路试问着。   “水麒麟到死都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火麟大人也养了一段时日了,愿意把麟角和孩子一同送给我们。”   墨麒冷哼了一下,看吧,就知道火麒麟那老太婆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他们的事情这么上心?原来是想把这小破孩扔给别人当累赘!可气的是他明知道那老太婆什么鬼主意还是得乖乖入套!心疼自己一会儿。   敖离见墨麒心有不快就提议孩子由他带回龙宫收养,被执黛爽快地回绝了。“那可不行,这孩子我养定了,名字我都取好了,叫‘墨迹’。”   “阿执,这个你刚才说过了......”墨麒听了无奈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像一个即将失宠了的孩子,仿佛忘川河上的水都是他的泪,富可敌东海,贵能超西湖。他喜欢就养吧,就当养了只宠物好了,只要他开心什么都好说。   其实火麒麟和执黛各家都有如意算盘,吃亏的永远的墨麒。火麒麟是不想带孩子再顺便做个顺水人情;执黛的小算盘嘛,我们暂且先不说,毕竟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接下来就等许公子醒了再作打算把。”   “好”,欣然回答的龙二太子嘴角多了一抹久违的微笑。   ☆、第十章   准备工作比敖离想象得要顺利许多,首先是取麒麟角若干磨成粉末,由于水麒麟的角十分硬,又怕去其寒性所以不能拿火烧,所以敖离去千年寒潭借了一块削铁之冰用来磨麒麟角。经过九天九夜的不眠不休终于得到了一些的粉末。但也因为触摸寒冰的原因敖离的手上布满了冰冻的紫肿,瘫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来不及休息将粉末置于盒中宝贝般收着。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二太子亲力亲为,生怕出了乱子。   待许念卿醒后,敖离取了身上的龙血若干混以麒麟角粉末连骗带哄地让许念卿吞服了下去。也没什么高明的计策他真是好骗,和一个“陌生男子”三言两语熟识后就接过人家手中的“家乡特产”一饮而尽,然后没多久又昏睡了过去。紧接着把睡着的许念卿再度搬回冥府让执黛看看是否有好转,执黛细细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   “是没好吗?不行我再去给他准备一次。”二太子看执黛一言不发问了起来。   “太子莫急,应该是好了,但还是要等许公子醒来之后再看究竟。”   “好了好了好,阿执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没问题的!”旁边的冥王大人看不下去了,先不说许念卿会不会好,看看他从小万千宠爱的竹马那憔悴的面容和红肿的手,墨麒的心里是一个疼啊,好歹是东海的二太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罪?又接着说道:“不如你们两个就住在地府吧,阿离你这样来来去去的累坏了怎么办?”   可是我们的二太子偏是不听呢,非要带着许念卿再回龙宫。看着自己的倔强好友颤颤巍巍地抱着许念卿就走墨麒是伸手就要拦,却被执黛打了下去。看执黛一样严肃地摇了摇头目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墨麒眼巴巴地目送敖离消失念念不忘地自言自语道:“要不我还是偷摸跟着他们吧!”   鬼知道敖离当时跑去千年寒潭取冰耗了多少真元,鬼又知道他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受着锥心之冷磨制麒麟角废了多少精力,就算放血这些小事我们就忽略不提了,那单单这前两项要是个普通的神仙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你别去打扰他们了。”执黛欲言又止,真相是懒得解释。   “为什么?”   “......”执黛那是一个无语啊,这不还真问上了,说了句“墨迹哭了我去哄孩子了”就溜之大吉。留墨麒一个人在地府阴森的正殿上凌乱:“我怎么没听到孩子哭?我不耻下问也有错?”   执黛不想解释的主要原因是其实他也是猜的,仅直觉告诉他敖离还是想把许念卿送入轮回,所以这应该是和许念卿度过最后一段两人的时光,被一些不解风情的人打扰了可不好。毕竟如果许念卿三魂七魄修复如初又成功投胎转世的话那么敖离就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接近他了。   这不,猜测还真应验了。两天后敖离是带着许念卿来到冥府的,许念卿看样子状态不错,在很高兴地跟地府这群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讲着自己是如何威风地骑着一条大龙跨过万水千山来的。   趁着许念卿跟白无常他们侃侃而谈,敖离对着执黛使了个眼色,执黛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两人默默退到一边说起话来。   “我......他的魂魄是否都正常。”   “二太子放心,是无恙了。”   “那就还将他送回人间吧。”敖离望着那边还在和大家讲着什么的许念卿说道。   “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执黛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之前自己以身为例对龙二太子说的那些话他还是没入他心啊。算了,爱怎么怎么吧,又接着说:“时间最早的一户人家今夜子时就要生了,还有一户人间要等在三天后,当然越晚选择越多,最近人间战事都停了,百姓也还都过得不错。”   “那就今夜子时吧,夜长梦多。”还有两个时辰?够了。   “那好。”   敖离走到许念卿身边的时候许念卿还在手舞足蹈地向黑白无常等一众鬼们吹嘘着:“我跟你们说啊我海底超级美的,而且海底竟然还能种树呢!那里的梨树啊......”   “好了打住,下次再讲吧......”恐怕也不会有下次了,敖离拉着许念卿徒步去了忘川边上,似乎是要过两个最后的时光。两人席地而坐,许念卿更是乖乖巧巧地靠在敖离的肩上很熟识的感觉。   “可惜了,地府的天上怎么连个星星都没有呢?”许念卿遗憾地说着。   而敖离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有一个问题他从许念卿醒来就很好奇了——这次醒来他没有惊慌也没有问自己是谁,未免也太一反常态了,难不成是三魂七魄的完好造成记忆恢复?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定是要问清楚才行。   “你——记得我们的过去吗?”   “当然啊,我记得阿离,记得我们的相遇,什么都记得。”许小白白呀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这确实是记忆里那个无拘无束的他。   见敖离一声不吭,许念卿抬头问起来:“怎么了?我记得......不好吗?”   “好,好。”敖离呆呆地连答了两遍,他也搞不清楚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石一样的东西系在了许念卿的腰间。   “这是火神祝融身边璞玉的碎片,你收好。”   “要送给我吗?这么贵重的东西阿离从哪里得来的啊?”许念卿眨巴着两个圆圆的大眼睛一脸求知的欲望掩饰不住他的喜悦之情。   “我拜托兄长求来的,这是天地间仅存的一块碎片了,你可要小心收好。”   “我的天呀,那我不要了!”一听这来头可把许念卿给吓到了,伸手就要解开腰间的玉坠。   “那可不行,你服用的龙血和麒麟角都至寒,须得用这火神的玉坠镇住那寒气才是。”敖离又急急帮着许小朋友把那玉坠子系回去,两人你推我让的好没意思。   “那~我要是弄丢了这玉坠子岂不是生不如死?”许念卿把脸凑向敖离问道,像个捣蛋的孩子。   “不许胡闹。”   “怕什么啊,阿离又不会不管我的!”   时间在流逝着,远方有几只乌鸦飞过好像是在提醒着谁时机将至。敖离看到乌鸦后拉起了那个还在收到礼物全身洋溢着兴奋之情的许念卿,最后一次轻轻地摸了摸那人的后脑勺,凉凉的做鬼可惜了,说道:“我们该走了。”   “去哪儿?”   “奈何桥。”   ☆、第十一章   奈何桥上。   形形□□的鬼魂们在有序地通过奈何桥,这和许念卿记忆中的大差不差。非要说比往日多了些什么那就是混沌的“人群”里点缀的那极其显眼的一黑一白吧,那是黑白无常,两人早早一步来到奈何桥边似乎就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白无常是来送别的,而看到白无常死了爸爸一般悲痛表情的许念卿大概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跟百年前一模一样,这是又要送自己走了。   但是他又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呢?能和龙宫的太子相知,和地府的头头们相熟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奇迹了,还要奢求和敖离相守不成?忙忙碌碌到头来只能是跟之前一样灰头土脸地投胎转世两不相见。   许念卿越想越来气,可他没有资格去为自己争取什么,心里念叨着默默忍受好了。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挣开敖离的手跑到了白无常的身边去了。被挣脱的那人也没想到一向温顺的许小朋友会有这么一出打算把他拉回来,还未动手竟先一步被那人噎了回来:“我和他道个别马上回来。”   “......”这还能说什么呢?   黑无常也是识趣地将敖离请去了远处,然后两人远远地看着许念卿和白无常碰头之后开始搂搂抱抱情深深意绵绵到不忍直视......看客是真尴尬啊。于是我们的黑无常也不甘示弱地试着和龙二太子说点话题培养一下感情?   “二太子放心,这户姓林的人家虽不为官却深得王荫蔽护,是多少人想要去的好人家呢。”   “嗯。”   “......”算了,脑袋被白无常传染两人才会想和他搞好关系吧,与其强行和这位主子制造话题还是拽着白无常离开比较有意思。说做就做,黑无常是抓起那边还在抹泪话别的白无常就走。许念卿没有去阻拦,他知道是该上路了,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走是不想,留......已经没了借口。此外,那个他记忆中最重要的人正拿着一碗汤向他走来,他毫无退路。   “哇,东海的二太子亲自给我端茶送水啊。”许念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不说下去也太尴尬了。敖离没有任何回应,把汤药放在许念卿的手里冷冷地看着他送入嘴边一饮而尽。   龙的血液不同于人,是冷的,那心也是冷的吗?许念卿想。   罢了罢了,一碗孟婆汤入肚,相看是路人就莫要纠结他人。   轮回路上。   要是许念卿没有喝下孟婆汤想必此刻一定会迫不及待冒着被炸成春卷的风险也要沿路吹嘘着自己被堂堂龙二太子亲自护送着投胎转世也太风光了。可惜他喝下了,更可惜的是他一路走着并不知道回头看看——敖离就紧紧地跟在许念卿的身后陪他最后一段。   可走着走着敖离就发现了哪里不对,许念卿并没有去看两侧小鬼们的引导直直地往前行进,这种感觉更像是在由着自己的性子随便走着。并且越跟下去越觉得不对劲的感觉在加深,直到他看到熟悉的猪牛之类的雕刻物才确定下来这是又走到畜生道了。一个人怎么能蠢到再一次跑到畜生道呢?   伸手就可触碰到眼前的人,拦住他缓慢的脚步,回过头的那人眼里满是打转的泪水。敖离知道事情变得麻烦了。   “这位公子拦着我是为何?”许念卿是含着泪说的,而且泪珠久久不落下来很是有趣。周围待命的小鬼们也是提起了八百分精气神来看着许久不曾上演的所谓好戏。也是奇了怪了,这个开场白么觉得和前些日子有几分相似呢?   可敖离并没有配合着演下去,许念卿眼里住着的那抹清潭让他心疼极了。这是什么都没忘记?怎么会。这分明是什么都没有忘记,然后才凭借着记忆重新演绎着“不小心”走到畜生道的可笑幼稚戏码等着谁再他带走?   可还真是幼稚呢。但是幼稚归幼稚,我们的龙二太子依然中招了。   “如果我不拦着你怎么办?”   “那我就投胎成一个大王八,去东海找你......”说到这里的许念卿一个没忍住还是把眼里的泪水倒了个干净。最看不得许念卿哭的敖离此刻有点手足无措,要是在平常他一定会一个箭步抱过去哄哄这个爱哭鬼。这次他犹豫了,他不能再给许念卿有任何不想留恋他的念想。只能原地看着许念卿从情不自禁的哭到泪如雨下,神通广大的龙太子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时间还在默默游走着,最后,压断敖离的那根弦的不是许小朋友持续不断的哭声而是他身上愈来愈明显的寒气。对温度敏感的敖离感受到后表情立刻变得僵硬了起来,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就再一次当着一众鬼魂的面把许念卿带回了冥府的正殿上。   正殿上的墨麒看到他的挚友“牵着”许念卿回来了是一个激灵从躺卧在椅子上坐了起来,还一脸的懊恼。殿下的白无常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对身边的黑无常说:“我就知道跟着执黛大人赌是绝对不会错的,赢了!”   “你小点声,别让二太子听到!”黑无常提醒着。   “咳咳,别胡说哦!我们地府纪律很严格的不参与赌博。”执黛很明显是心虚了才说这句话的。合着他们是拿许念卿这次能不能成功投胎下赌注了?呵,不过现在的敖离也是没有闲工夫去计较这些了,看样子执黛是早就预料到了要发生的事?看着敖离如此明显的求知欲望,执黛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笑着回答道:“许公子啊就是孟婆汤喝得太频繁呗,有抗体了。”   “啊?”本以为会听一些晦涩难懂的长篇大论探讨一下种种可能的冥王大人听到后那是一个震惊啊,连忙偷偷在下面蹭了一下他的小判官,意思是别胡闹了严肃着呢。当然执黛并没有理他,又重复了一遍:“他那个身子确实是抵不住频繁喝下孟婆汤的,我们无能为力。”   墨麒:“......”接着蹭向执黛要他稳妥地回答他挚友的问题。   “那该如何是好?”   某判官狠狠地掐了冥王大人一下,笑眯眯地说:“二太子都带他回来了,还要问我怎么办吗?”   “我......”   “那就两位就单独好好聊聊吧,”不等敖离说完,执黛就打断了他的话。还半推半就地把其他人都带了出去,被家暴后的墨麒顿时老实了不少所以进展十分顺利,片刻间冥府正殿内只剩下那两个小冤家。   “所以东西呢?”   “啊?”许念卿拖着慵懒又天真的语气装糊涂,演得自己都快相信了。   “不得胡闹。”敖离说着露出了久违的冷冽气场,可是这对我们的许小朋友是完全没有用的。一句“阿离我冷,要抱抱~”就把冷傲的龙二太子打回了原型,接踵而至的拥抱没有半刻犹豫。   耍赖换来的抱抱还收获了许念卿苹果般的红红地脸。鬼还会脸红?那是自然,鬼不光会脸红还会心里打小算盘呢。他知道敖离口中要问的是什么,说一切都是早已预谋好的都不为过。那天恢复记忆的许念卿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定要想办法不要重蹈覆辙——他不想傻乎乎地和百年前一样被敖离送走,再进一步说,他很自私地单方面决定不想和敖离分开。   可许念卿没有任何办法,他不是敖离的谁,一介凡人怎么能强行要求和龙太子在一起呢?因此当敖离取出那块从火神祝融处得来的玉石后许念卿就突然觉得鬼生豁然开朗了。   那句“你服用的龙血和麒麟角都至寒,须得用这火神的玉坠镇住那寒气才是。”驱赶走了他所有的阴霾。   那,我便丢了这玉坠子生不如死好了。   你,会对我不管不顾吗?   于是在许念卿借着与白无常道别偷偷将那玉坠托给白无常丢掉,白无常爽快地答应了。现在那东西应该早就沉入了冥府忘川河底,就算是龙王来了也游不进去啦。而且更要命的是许念卿喝下孟婆汤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忘,天公作美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效仿之前的情景再把敖离带到畜生道一次,这叫双重保险。   “那如果我眼睁睁看着你跳到畜生道不管你的话要怎么办?”数天之后的敖离搂着怀里的许念卿问道,此时的二人在无数次纠结后终于敞开心扉过起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东海龙宫最深处的梨花开得正美,两人在念卿亭上正是绝佳的观赏处。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就投胎成王八游到东海来找你!”许念卿没好气地仰起头怒瞪着他的阿离,头上用梨树枝编的花冠晃了一下差点掉下去。这据说是满足一下他想加冠的执念特意做的四海之内独一无二的“头冠”,龙太子纯手工的哦。伸手将许念卿的头冠戴好,还顺便轻轻刮了怀里那人的鼻子,冷冷地触感传到敖离的手中。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目空一切碎碎念着:“为什么真把那祝融的玉坠丢掉呢?你假装丢掉就好了啊。”   “阿离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这话说了好多次了!”许念卿听到后不禁皱起了眉头,白无常说敖离被许念卿折腾得在那个高高在上的龙太子路上越走越偏了,还真是。   不过啰啰嗦嗦版本的龙二太子仅仅存在须臾就切换回了往日一本正经的模样,哎,又让许念卿有些小小失望。   “你可得想好,若是跟了我今后就是个孤魂野鬼了,莫说是那二十岁的加冠礼,你的年岁将会永远停在死去的那一天。你不能见阳光,只能陪我在深不可测的海底孤独终老,也不能娶妻生子,更不能有天伦之乐了。”说话的人说着把许念卿紧紧地搂住似乎要分给他一些温度,一心一意、一往情深。   “我愿意的!那你呢?”   没等敖离回答,许念卿就学着他的样子一板一眼地重复着刚才的话:“你可得想好,若是跟了我今后就是你们龙族最不正经的龙了,整天要跟一个不得见阳光的孤魂野鬼厮守终生不说,也不能娶妻生子享尽齐人之福了!”   “那可未必。”敖离听到“齐人之福”后笑了起来。   没有听到标准答案的许念卿立刻不乐意了:“那行吧我现在就出去晒晒太阳消失在这世间!”说着就要从敖离身上挣脱,“你去和你的龙公主们成婚生孩子去吧!”   敖离无奈地摇了摇头,连连抓牢那怀里扑腾如鱼的小疯鬼,然后扶起腰一把抱起走出庭外,这是要打道回府?   “放开我!你干嘛!”   问得可真好,敖离“啪”地一下吻上了怀里像条鱼一般扑腾的许三岁,某鬼立即安静了许多,就当是问题问得好给的奖励吧。   要干嘛?   “入洞房,生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脑洞衍生的,正文算是写完了。 还会有个番外交代下其他东西。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